用语言表达自己，真的那么重要吗？｜Use Your Words! …Or Maybe Not?

有一天，我和妹妹吵架了。我很生气，她很伤心。

我在厨房忙碌时，她悄悄地躲在门角。突然，一张纸“嗖”地飘了过来，落在地上。她缩回身，继续躲在角落里，等待我的反应。

我捡起那张纸，上面是一幅画。

“啊，这是妹妹画给我的吗？”我故意提高声音，假装自言自语，实际上是说给角落里的她听。“嗯……让我看看画的是什么？”

我仔细端详着画面，发现画里有一个人。
“这是我吗？”我问她。
角落里的她点了点头。

“你要不要过来跟妈妈解释一下你的画？”我轻声说道。

她走了过来，我把她抱在腿上，捧着画听她讲解。
“这是你，这是我。我在说‘我我我’，但怎么也说不出来……”她指着画上的内容，把藏在画里的故事一一讲给我听。

我惊讶于她对细节的敏锐观察和精准表达。虽然她没有在争执的当下用语言表达自己，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懂自己的感受。相反，这幅画比千言万语更传神地呈现了她在那一刻的心情。看着画，我突然感受到她的情绪和挣扎。

“你画得真好，非常清楚地表达了你的感受。”我对她说。

她抬起委屈的小脸，看着我：“你们总是让我把感受说出来、说出来……可我真的说不出来。所以，我就用画的。”

我心头一紧，感动又心疼。紧紧地抱住她：“可是，我觉得你画得比说得更好呢！”
“有时候，说不出来也没关系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达方式，而你的方式，就是画画。”

我们总是不断要求孩子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受，甚至将“Use your words!”（“用你的话说出来！”）挂在嘴边。多少次，我因妹妹不愿开口表达而感到焦虑甚至恼火——明明她会说，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，可她就是不愿意张口。于是，我们在“说”与“不说”之间画了一条红线：“不说，就得不到XX，你想要，就得自己去说。” 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，语言表达是人生中必须掌握的基本生存技能。

但妹妹给我上了一课：
不是每个孩子都能轻易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受。
对她来说，哪怕是简单的一句话，都可能像卡在喉咙里的刺，怎么都说不出口。而当她无法用语言表达时，画画就成了最自然的出口。

为什么我们对“孩子用语言表达”这件事有一种近乎狂热的执念？表达的本质是沟通，而沟通的目的，是理解与连接。如果她的画能让我读懂她的心情，她的文字能让我感受她的世界，那沟通的效果已经达成了，“用嘴说”与否，又有什么关系呢？

世界上有那么多种表达方式——创意的、隐晦的、热烈的、含蓄的……我们需要做的，或许不是强迫孩子用“我们熟悉的方式”表达，而是尊重并接纳他们“最自在的方式”。我们应该用眼睛去看、用耳朵去听、用心去感受，而不是一味地要求他们用我们听得懂的语言去表达。

从那以后，每当我希望妹妹在公开场合主动表达自己时，如果她说她不想或还没准备好，我便不再逼她“自己去说”。当她需要我帮她开口时，我会适当地为她“破冰”，先做示范，引导她找到合适的时机加入对话。我发现，她真正需要的，不过是一点点支持、一点点理解，和一点点宽容。

每个孩子都有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，而我们的任务，不是纠正，而是聆听。